天国一直宣称岭南都护府是帝国的海外省,而非殖民地属国,渤海国一直在向这里输入武器、侨民和雇佣兵,调起山林中蛮族发动叛乱,帮助他们同天国争霸。现在,渤海国停止输出战争,专心发展经济,民众喊出囗号:“我们为什么死在得不到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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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关注渤海国的撤侨行动,那些心灰意冷的侨民丢掉武器装备,出售土地房屋,握着离开的船票在港囗排队,专门运输棺材的货船被称为“黑色郁金香”,棺材里装着战败的死人。
“和平万岁!”消息传开后,投资者挤满了天国东方公司的证券交易所,海外省投资的股票连日涨停!天国人的储蓄金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化为热钱,涌向这个刚刚恢复和平的海外省,所有人认为经济繁荣的春天已经到来,相对应的,军工产业和雇佣兵产业的股票连续下跌。
长昂、小智和哈齐早就收到文心哥哥的消息,他们联合一些权贵寡头,在渤海国宣布撤侨之前大量购入低价的海外省股票与期货,并在高价位抛售,狠赚了一大笔,跻身巨头行列。
6815年8月,文心发来一组信息,这是《推背图》里的一段文字:
谶语
门外一鹿 群雄争逐
劫及鸢鱼 水深火热
颂
火运开时祸蔓延
万人死后万人先
海波能使江河浊
境外何殊在目前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历史上经常发生相似的事件,所以人们可以借用古代的预言或已经发生的事,来描述正在发生的事件。关键不在于预言的文字,一般人们听到预言无法解读,只有在预言的事件发生后恍然大悟,可预言对他而言已经毫无用处。幸好,间谍网中的信使为三兄弟解读信息。
渤海国突然撤侨,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与经济利益,外敌走后,天国海外省的内部将陷入内斗,东方的群雄逐鹿,将波及西方世界。
火运:既可以指神农炎帝的后人,百越人,也可以指火天王虚湮。
海波能使江河浊:江河流向大海,但现在水流的方向将要改变,灾祸将涌向西方世界。
境外何殊在眼前:殖民地与海外省的灾难,最终会来到天国,一切都是预演。
承平日久,每个人都缺少足够的想象力应对危机,神经麻木,反应迟钝。但三兄弟对文心哥哥不是相信,而是迷信,他们在文心解释清楚之前,就按照指示紧急避险。
由于人们对海外省的发展期望过高,都忙着投资岭南地产,想等到商品成本降低、产出增多、价格下降后,再去购买低价的商品。除了种植园产出的糖类、茶类、药物、烟类、酒类、香料、咖啡、可可豆之外,因为裁军而降价的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也被纳入了采购计划,三兄弟储存这些东西,如同当年美国禁运古巴前,肯尼迪让手下购买大量的古巴雪茄。
10月3日,岭南都护府的国宾馆,也是钦差的住所小月阁(又称东阁)被五头飞龙投下的十枚烧夷弹击中,趁着岭南都护府的兵力都去救火之时,那些不甘替肉食者们背锅的人不约而同趁机抽刀,攻击那些“出卖”了自己的人,史称“火炬之夜”。钦差已死的谣言迅速传开,随后就传出了假的讣告,之后才是官方认证的真实消息,恐慌演变为各派系间的全面战争,而这场战争一开始,真相和理性就阵亡了,门户私计和多年积怨铸成了坚不可摧的猜疑链,边境上的各支军队相继哗变,争先恐后地宣布其他派系为“国贼”并展开镇压,每个人都想在下一个钦差到来前成为“戡乱破贼”的忠臣。然而如此一来,百越前线门户洞开,百越土著和辅助军团开始接管边境。接着,玩不起的某些人便出资雇佣蛮族攻击政敌,百越人便趁着大乱把岭南当成了军事学院训练部队。大量混乱的信息不断从岭南海外省涌向天国,谁是叛军?谁是官军?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地,用“邪不胜正”来为自己辩护。就在岭南举行全真吃鸡大赛之时,另一批天国钦差带着35万中央禁军前来镇压发动叛乱的岭南边军。由于岭南边军长期驻扎很少换防,所以家小亲眷都在本地,岭南地区又是天下首富之地,一朝功成那就是从龙之臣,况且就算想投降,其他人会放过自己吗?于是各路叛军被迫举行盟会,划分边界,准备迎击禁军。而火王虚湮此时保持了绝对的自信和相对的清醒,他带着听命于他的正规军团与辅助军团守在边境上,将多年积蓄和四处劫掠来的物资与珍宝藏在从未被征服过的百越群山之中,他与百越人签订协议:如果岭南边军击退了中央禁军,则百越人则将支持火王为叛军盟主;如果岭南边军被击败,则火王将借百越人之手收拢那些溃兵,找准时机割据岭南建立新朝。
三国末期,钟会意图叛乱自立,但军士家人皆在本土,因此必须要向洛阳进攻,必须要面对司马家的精锐,所以他只能冒险。现在的火王部曲和岭南边军都在本地扎根,他们划分好了势力范围,共同抗击前来平叛的中央军。可是,钟会就算不死于部下叛变,也会被手段更高的姜维击败,在中央禁军战败后,火王国太子也在本土起兵对抗天帝,将武器分给奴隶,让他们在天国本土搞事,利用他们转移天帝的注意力。殖民者的内斗促成了连续不断的奴隶起义,为了镇压火王国和起义军,天帝只能以增加领地自治度代价,让地方官和乡贤士绅组织团练民兵。
李如智和李哈齐顺应时代,组织团练民兵和雇佣兵自保,李长昂则带着退伍老兵保护银州地区的富人,三兄弟胆战心惊地旁观了众神的战斗。他们也在发展势力填补权力真空,哈齐的魂魄有一部分来自猪,他的本家野猪也经过点化拥有了智慧,野猪在战乱地区以家族为单位组队行动,围攻落单的溃兵与行人,打扫战场收集物资。陪伴野猪行动的,还有被文心点化过的狗,它们在野外变得和狼一样凶狠,负责在野猪冲击过后,收割溃兵的性命。
石国柱老太师在银州,尤其是铁岭地区经营多年,在他的主持下,奴隶起义军始终无法成建制逃入水王国。火王国的叛军无力回天,被苏拉、托尔的雇佣兵和天国正规军剿灭扫清。
灾难并未和战事一同结束,从岭南地区逃回天国本土的船只和溃兵带来了多种热带疾病,幸好三兄弟提前采购屯积了岭南当地人治疗这些疾病的药物,银州也因为治安条件良好组织了有效的传染病隔离与集中诊疗,当地平安度过了战乱和瘟疫。石家因为牵制叛军,应对瘟疫,在困难时期贡献了税收与兵员,被天帝评价为“保境安民”,负责具体事务的三兄弟当然也被嘉奖,各自升了伯爵位,负责团练事务。
6816年10月3日,风王才带领长风天籁军团出征岭南,可作为主帅的他只带了5万本国军队,而且还没有步兵,军士家小都在天国当人质,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副帅电王和担任监军的禁军元帅,而占领区的管理又交给了天帝心腹新任的岭南都护维斯特摩兰德,这下40万大军政出五门。玩命的活全让风王干,那些肥差全给了禁军那些高门子弟,功劳全给了最会吹牛拍马屁的电王和文官。更可怕的是,仗还没打赢,天帝为了激励部下先把岭南这块大饼分了许多,但却没分给风王多少,出征的大军还带着铸币机器、仪仗用品和妓女仆人,下层官员们都在为战胜后的瓜分问题天天吵架,处处掣肘,上层官员们则互相怀疑对方是“通敌”的“国贼”,极尽诬告嫁祸之能事。这些天兵天将承平日久,又经过残酷的治安战,军纪和士气极为不堪,他们在星王国、雪王国和水王国大肆劫掠,却在银州秋毫无犯,他们不怕得罪附庸国的藩王,但却对石老太师毕恭毕敬。在银州的宪兵严格将休整的天兵天将限制在军营和红灯区的范围内,买东西、住宿、嫖娼都要付钱,不能打人,不能强买强卖。三兄弟拿出一些在此时非常稀缺的烟酒、咖啡、巧克力来款待士兵,天兵在当地仅造成4人死亡,6人受伤,而宪兵将9名军官和27名士兵送上绞架公开处刑以平息民愤,并向受害者道歉赔偿,当地百姓从未见过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纷纷为他们送上礼品和祝福,甚至主动报名参军。
滚刀肉就是在此期间参军的,他窝囊了一辈子,见到军威盛大的天兵天将后心生向往,加入了岭南远征军。远征军由风王天籁和电王雷泽率领,有长风剑、紫电剑两把神器,叛军方只有一把虚湮剑,无论怎么讲,神器力量是二比一,优势在我!
可远征军才刚刚登陆,就被吓傻了,那些曾经繁华的城市已成废墟,桂林郡和象郡几乎被夷为平地,白人殖民者的尸骨被堆成京观,百越人留下了许多陷阱和邪恶的符号,曾经的石板栈道只剩下地基,木板栈道只留下夯土,上面长满了柳树之类没用的植物,水利设施被完全破坏,沿海与河边最适宜耕种的农田被百越人用浓缩后的海水变成了盐碱地,港囗和码头塞满了沉船与障碍物。当地的白人幸存者数量太少,蛮族奴隶都加入了敌对一方,远征军只能派精锐的士兵去干苦力,打灰、伐木、扎营、运输、医疗……,偶而有海盗和游击队发动偷袭,可处处都要人,没有多少兵力可以用于扫荡。天帝的钦差一再催战,准备不充分的天兵只能赶鸭子上架碰拼,越来越多的士兵在雨林中失踪,天国远征军在登陆岭南后因为后勤问题无法深入,而想像中的敌人只来过一些百越人的游击队、侦查兵以及海盗,可怕的海盗船、无聊的静坐战和持续的非战斗减员耗尽了远征军战斗的热情。
6817年1月1日凌晨,远征军先是得知某些人的家书以及用于提高士气的新年礼物因为海盗袭击而沉入大海,随后上百头飞龙在晨光下偷袭了他们的港囗和营地,这天,有的人失去了家书和礼物,有的人生去了生命,有的人在被病痛折磨。滚刀肉和其他新兵一样在轰炸中被吓破了胆,他们只听说过天兵轰炸敌人,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轰炸,他们从火海中拖出伤员和物资,滚刀肉很幸运,他手掌和手指上鼓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靴子被烧坏,只好用绑腿对付,这样的伤势足以让他不用上前线,但又不至于留下永久性创伤。这次小小的轰炸只炸死了110人,炸伤600人,破坏了一些物资,可天兵遭受到的最大损失来自钦差,天兵主力被迫反击。
1月2日,出发轰炸神隐谷的300多头飞龙只有42头返航,而神隐谷中只有87名敌军伤亡,大魔国还俘获了26头飞龙,那些天国骑士的头颅在傍晚被丢进了天国军营,随头颅一起抛下的还有阴阳怪气的新年贺卡,上面写着“神隐谷的回访……”、“欢迎来到地狱……”等文字。春秋义战讲究点到为止,国际惯例都是刑不上大夫,祸不及家人,可现在叛军不宣而战起兵反叛还师出无名,不仅对平民和战俘搞屠杀,还让身为军官甚至是贵族的飞龙骑士死无全尸,身首异处,这样的暴行直接激怒了绝大部分天国远征军的士兵。这时很有(阿Q)精神的胜利主义谋士说“愤怒的士兵是金子”,建议出动主力直扑神隐谷,要么占据险地为己所用,要么炸毁设施谁也别玩,总比窝在军营里挨饿生闷气强。可他们忘了一点,愤怒的士兵当然是金子,但上头的将领却不比猪聪明,一将无能,三军白给。
天兵倾巢而出,步步为营,他们的前进方式极为猥琐,天籁用长风剑催动雷暴云团缓慢前进,每次形成三股三公里宽的巨型龙卷风摧毁树林和陷阱,在恐怖的自然力量面前游击队只得放弃阻击,这样,天兵的侧翼就有了宽达四公里的平地,游击队在平地上的行动自然逃不过天兵飞龙斥候的眼睛。由于雷暴云团的影响,神隐谷中一直下着雷雨,大魔国的飞龙也无法起飞。天兵天将们自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是无用的。三分钟热血后,是长达20天的行军,滚刀肉的伤囗愈合后,也跟随着辎重队支援前线,可从前线涌来的溃兵挤满了道路,辎重车被推到路边,溃兵们已经心惊胆战,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唯一能确定的是,风王天籁身负重伤,电王雷泽当场阵亡,敌人正在衔尾追击。
“敌人是谁?”滚刀肉问。
“肯定是恶魔,”一个溃兵哭着说,“只有恶魔能杀死电王,打伤风王,敌方可没有一个白人,没有一个白人啊!如果他们不是恶魔,为什么能这么强?”
正在交通拥挤时,敌方的飞龙来袭,天兵天将纷纷逃向道路两旁,飞龙回转俯冲,将烧夷弹投向了栈道上的人群,那里挤满了笨重的车辆和迟缓的伤兵。伤员和健康人都可能在混乱中跌倒,然后被同伴们踩死。
……冲击波过后,滚刀肉灰头土脸地向栈道边走去。
“救命!我很有钱,我很有钱啊!啊~”一个趴在地上的军官哀嚎道,他的亲兵死于空袭,右腿被溃兵踏折,下半身着了火,一大滩从烧夷弹中炸出的火油燃烧着向他流去。
“你开什么价?”滚刀肉问。
“十两黄金!一枚紫心勋章,还帮你办伤兵退伍。”军官流利地大喊道,“只要我活着回到天国,就给你荣华富贵……”
话还没说完,滚刀肉就扯下他着火的裤子,将他背了起来,逃离了火场,空袭结束后,滚刀肉背着军官,挤在逃兵的队伍里。他们走得太慢,慢到百越人的斥候追到了他们,那些如同山魈幽灵一般的侦查兵拿着强弩尾随天兵,有勇气断后的天兵早已没力气反抗,只要掉队,就会被围攻杀死。邪恶的野蛮人把在战场上抢救伤员的医务兵视为高价值的活靶子,优先集火射杀,滚刀肉没有了力气,将军官放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痰液竟然因为大火变成了黑色,带着血腥气。
“没有办法长官,我也跑不掉了。”滚刀肉喘着粗气道。
“你可以找一个医务兵,拿走药箱里的镇痛剂,吃了以后有气力,三天不用睡觉。”军官出了个主意。
“吃了会上瘾吧?”滚刀肉问。
“只有活人才考虑这个。”
于是滚刀肉摸了一个医务兵的尸体,服下三片镇痛剂,背上军官开始逃命,渐渐地,他失去了疲惫,失去了痛苦,进食只为了养分,呼吸只为了运动,等到三天后他恢复知觉时,双脚因为长时间运动受伤溃烂,皮肤上被蚊虫叮咬,后背爬满了蚂蟥。滥用镇痛剂让他免疫力低下,热带疾病让他高烧不退,而他拼命救下的军官,开出了更高的价码,请求医生救他性命,没有人会将宝贵的药物用在滚刀肉这样的臭丘八身上,他透支了全部的活力与勇气,躺在树下,嘴里说着胡话:“还钱!把我的钱还给我!……”
可他这样的伤兵太多了,不仅天兵中的军医不管,就连百越人的斥候也不在乎,军官跟随溃兵逃走了,百越人的斥候追着他们也消失了。三个小时后,打扫战场的游击队员抵达,嗅觉灵敏的战犬找到了还活着的人,滚刀肉就这样成了战俘。
“还钱!还钱!……”高烧不退的滚刀肉嘟囔着,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伤口被简单处理,游击队员抬着他走在雨林之中。他最终被关在地牢里,靠玉米面饼、煮土豆、野果和淡水维持生存,一切全凭动物的本能。
“你叫李乌拉,外号滚刀肉对吗?”负责审讯的游击队员问。
“对。”滚刀肉从牙齿间挤出来一个字。
“你在军中杀过人!”对方突然严厉地问。
“没有,长官。”
“好,审讯结束。”
其实审讯完全就是多余,百越人缴获了天兵的花名册和记功薄,以此为根据能直接查到他的户口。滚刀肉在战俘营里只关了三天,就被送进劳改营里干活,粗粮管够,药物不多,劳改营的管教对他说:“你的毒瘾和生命,必须要在这里结束一个!”
三个月后,滚刀肉恢复了健康,他的手上没有血债,所以被百越人释放,进入尚未进入交战状态的淮海国,百越人的间谍给他买了回家的船票,又送他一些盘缠衣物。滚刀肉幸运地回到了天国本土,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乘船回到铁岭的港囗时,满载着棺材的军舰正在西行,天帝正在为战死的电王雷泽举行国葬,滚刀肉也混入了送葬队伍,蹭了两顿饱饭。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仪式结束后,滚刀肉被赶了出去,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麻木到无法哭泣。
“我们银州的脸全让你丢尽了!”此时长昂带着部下骑马赶来,他跳下马鞍,一鞭子甩在滚刀肉背上,可滚刀肉却流着眼泪,拥抱住了长昂,嚎啕大哭起来。
“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唧唧,真没出息!”长昂嘴上接着骂,但还是拿着手帕为滚刀肉擦去眼泪。
三天后,经过长昂打点,滚刀肉被授予紫心勋章,办完了伤兵退伍手续,分了十亩地,一间房,他变成了本分的老实人,但在午夜梦回,见到那个军官的嘴脸时,这个家伙也会在黑暗的沉默中爆发出凶狠的嘶吼:“还钱!还钱!……”